Ｓｅｃｒｅｔ　Ｓｐａｃｅ

〈沒有你〉

＊１＊
　　深夜，一個人趕著書法作業的時刻，隨手放了陳慧琳的歌：〈我要的只是愛〉、〈數到三就不哭〉、〈三秒鐘〉、〈記事本〉、〈體會〉等等。
　　驀然省悟：下面應該是那首了吧？曾經被我反覆咀嚼的歌詞，曾經自認為是最佳的心情寫照──才多久以前的事？一年前了吧。
　　果不期然，耳機中已經傳來「我想問我們有愛過嗎」的字句。


＊２＊
　　筆下揮毫著「豎鉤」與「斜鉤」，耳朵接受著存在又似不存在的樂音，偶爾抓到幾字半句歌詞，細辨其意，又馬上拋開了。刻意又不經意地，我把精神專注在手上的毛筆，深怕一個抖動就得重來。
　　刻意地不想歌詞，卻又不經心地撿拾起流動過的旋律──抓了又放、挽回又丟開。對你，我似乎也是如此？反覆無常？閃躲、猜測、追逐、迷惘──總說著無關緊要的玩笑話。
　　似懂非懂、不懂裝懂──懂了能如何？不懂又如何？


＊３＊
　　「我喜歡你。」對話欄裡你傳來粉紅色的字。
　　芳心大悅自是不在話下，但，要做出什麼回應？我只是反問：「呵！你為啥突然這麼說？」
　　閃躲、猜測、追逐、迷惘──再來一遍，反覆一遍又一遍。


＊４＊
　　想你，陷入深深的回憶漩渦，原本以為已經淡了的突然像麥芽糖般黏稠成一團濃得化不開，將成淚意，又似乎沒有開閘的必要。
　　因為，已經過去了。


＊５＊
　　「你就是觸不到的戀人嗎？被困在愛情的時差。」歌曲來到副歌最後一次的重複。
　　總是心悸於這一句。
　　「觸不到」是一種距離吧──在心靈或身體上。對你，已是熟悉少陌生多。但，自認藉由你稀少貧乏的文字，從沒能真正「認識」過你。於是，我嘲笑自己愛上了愛情、自己跟自己談戀愛。而你，只不過是個配合我的假想對象，是受我想像力操縱的魁儡罷了。
　　能如此冷靜冷酷地分析也許是代表內心不再激動，但誰知道呢？如果欺騙自己是下意識的保護行為，那對自己誠實就是暴露了連自己都不想看到的弱點囉？從不曉得人的腦袋可以有那麼多問號──密集到每個腦細胞都得負責數個。我有點負荷不了了。此時，逃避變得比肚餓吃飯、口渴喝水還自然、還要理所當然。所以，我逃了。不用欺騙自己也不用誠實面對自己──彷彿完全從那個事件中抽離了。


＊６＊
　　很想抽離，但歌曲依然殘酷地在腦中進行著。耳邊似乎再也容不下別的樂音，那旋律夢魘似的揮之不去。
　　古時不是有句形容美妙音樂的成語嗎？──「有如餘音繞樑，三日不絕於耳。」此時，對我來說變得像是酷刑了。它一再地提醒我的愚蠢──是的，愚蠢。我到底愛上了「什麼」？生平第一次感覺自己像無頭蒼蠅般盲目──即使那已經是過去。


＊７＊
　　好似過了很久很久。
　　好似腦中空白了很久很久。
　　你，還在嗎？搜尋我的身體我的血液我的心裡……已經分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麼。


＊８＊
　　離得遠遠地，還是想你──在孤單夜裡。
　　我要維持我的懂事吧？不要太傻。所以──不想想你。
　　要讓夢留在黑暗再開花嗎？
　　但我已被困在愛情的時差……
　　碰觸不到你……觸不到你……